Ømni

【复嫣】旧香追痕

我疯了，只因你盼着我是个疯子。

引用原著结尾——

只听得林中有人说道：“你们要说：‘愿吾皇万岁，万岁，万万岁！’才有糖吃。”

这语音十分熟悉，正是慕容复。

慕容复的神志其实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，他不但知道眼前这一群人只是讨糖吃的小孩子，还知道自己要扮个疯皇帝。

只是疯话说多了总有不妥当的时候。这句“才有糖吃”甫一出口，他语气一顿，大觉不妙，心想去看身后的王语嫣，却又怕这么一看，便愈发不像个疯子了。好在孩童们很快吵闹起来，乱七八糟的嚷道：“愿吾皇万岁，万岁，万万岁！”一面乱叫，一面跪拜，有的则伸出手来，叫道：“给我糖，给我糕饼！”

在这叽叽喳喳的喧闹里，便没有人细想他方才说了什么。阿碧从一只篮中取出糖果糕饼，分给众小儿，说道：“大家好乖，明天再来玩，又有糖果糕饼吃！”语音呜咽。

他心下恻然，愈发忍不住想看看此时表妹的样子，便定了定神，做出一副呆呆的眼光，扭头转向王语嫣。

王语嫣立在日光斑驳的树荫里，衣衫华丽，两颊轻搽胭脂。她的面容有柔婉而清晰的轮廓，晶亮的瞳仁，黑色如缎的闪着光芒的头发。她不是一尊死板板的玉像，却又如玉般简单直接的干净。

慕容复摊开捏紧的手心，舒展干燥清晰的纹路。王语嫣也在这时侧过眼，望向他，温柔缱绻的情愫从眼波中逆水而出，一如盛夏时燕子坞外的湖水，一片波光粼粼。

一丝清凉沁入心脾，慕容复却觉得自己就像阿碧篮子里的糖，慢慢在高温下融化。

他好像已经不用再装一个疯子。他看着王语嫣的目光，活脱脱就是一个疯子。

这般澄澈的目光令王语嫣有片刻的晕眩。她心中大大满足，浅笑上前，轻拍他的脸：“陛下，咱们该退朝回去啦。”

他纹丝不动，摆着皇帝的架子，维持着凝视她的姿势，等王语嫣伸手扶他。

王语嫣叹了口气，但她的话音是甜的，带着轻颤的上扬。她上前挽住慕容复的臂弯。

“起驾啦，陛下。”

她贴得很近，两个人的肩膀靠在一处，她的指尖在他的衣袖上流连，摩挲上头的纹路。

明明很正常的举动，可表妹做起来总是小动作不断，细细密密地摸他。明明隔着衣衫，那触感却格外清晰，沿着皮肤潺潺流动，直到他的心底里。

慕容复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麻，像被人扯着筋脉似的。要命的是，他的某个部位好像也快要被扯起来了。这可太糟糕了，他硬生生甩开臂膊，把王语嫣的手紧紧捏在手心里，拽着她大步往前走。

两人的手心贴在一起，接触的肌肤一层浅淡的薄汗，不知道是谁的。慕容复对刚才的绮念产生了惭愧，但他感觉到表妹踉跄的步伐，又开始纠结一个疯子到底应不应该懂得体谅女孩子这回事。

王语嫣方才有一瞬间的惊慌，以为表哥又要甩开她，就像他曾经很多次做过的那样。可是她很快就被表哥手心的皮肤烫着了。这个牵手来得极为突兀，别别扭扭的，没给她调整好一个舒服姿势的时间。慕容复握着她的手指温和而坚硬，她根本无法挣脱。

她也根本不想挣脱。

几步踉跄之后，她发现表哥好像用上了一点轻功，内力从他们交握的手心传来，轻轻托着她的身体。他们在林间错综的小路上飞速而行。慕容复走得很快很快，阿碧已经不知道被甩到什么地方去了。枝桠在她眼前旋转，两旁翠绿的叶片在灼亮的日光下闪耀，如同透过铜镜看到的人间，转过无数个角度，还是迷茫一片。

王语嫣一下子懒散起来。反正有表哥带着，她连步子都不想迈了。这样的表哥，是她可以放心托付的表哥啊。

她痴痴地看他。从前，他总是疲惫，总是在闹情绪，总是压抑着心底里深深的挣扎，从她有记忆的那天开始一直都是这样。可他始终是他，历经岁月的侵蚀，一切都过去之后，琥珀色的眼眸里，依然一尘不染。

“表哥……你疯了，可真是太好了……”

她唇角溢出一丝近乎恍惚的叹息。“表哥，表哥，表哥……”王语嫣一遍遍念着他，吐出的气息落在他的耳边，撩拨他的欲望不亚于接吻。可是他的小表妹，仿佛一点都不懂他的煎熬。吴语呢哝，莺啼婉转，吐出一段段令人迷醉的音节。

此刻的慕容复恨不得自己是真的疯了。

他确实是不得不疯的。他挣不脱身上几百年沉重的枷锁，哪怕活着一天，就要陷在泥潭里。

表妹说，疯了的表哥就是她的了。确实是这样。慕容复只有疯了，才能安安心心，退到表妹的身边去。

哪怕所有的梦都碎了，他爱的人还愿意等着他，陪着他，他也不是一无所有的，甚至可以说是世上最快活的人了。

慕容复闭了闭眼，睁开眼时恍若从梦中醒来，王语嫣还在他的身边。两个人的身影掠过，荡起一阵微风，树木在安静回旋的风中挺立，叶子颤抖着依偎在一起。

他忽然笑了。无声无息的。只有王语嫣看得见，他微微翘起嘴角的时候，眉眼弯弯，笑容漂亮得厉害。

宛如回到了最初的童年。

--我是OOC的分割线--

王语嫣：表哥，你复国成功了，有什么打算呢？

慕容复：当然是……做个荒银无道的昏君。